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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夜 暧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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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夜 暧昧

約飯有一次就有第二次,周末陸元都會騎著他的摩托車載著唐鏡堂穿梭在大街小巷,找 c 市最地道的特色小吃。

唐鏡堂本來以為自己是個合格的吃貨,會吃、會做、會品鑒。但和陸元比起來,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。

而且陸元還特別貼心。陸元會在吃烤肉時把帶著一點點油邊的豬頸肉夾到她碗中,這塊是最嫩最香的肉;他會在路邊吃炸串時站在上風口替她擋風,防止她灌進風肚子疼;會在兜裏放一包紙巾,只因為唐鏡堂不喜歡背包......

這一天,在陸元說蒸魚裏放點陳皮味道更好時,唐鏡堂不禁問道:“你為什麽不去當廚師啊?你真的好會做飯啊。”

陸元眼中閃著光,像是他鄉遇知音一樣激動地一腳搭在椅子腿上,道:“我想自己開個小店的,賣點鹵貨和涼菜涼面,招牌就是醬肘子。不過現在修車店離不開我,我也沒攢夠錢。不急,等以後再說吧。”

唐鏡堂點點頭,道:“你開店,我肯定天天去捧場。”

長時間相處下來,陸元發現和唐鏡堂之前或客氣或打趣都是對陌生人的,熟了之後,唐鏡堂的言行才真的是沒有邊界感。

不過陸元也習慣了她的言行,他恢覆那副有些痞氣的樣子,自信一笑,道:“你吃這點我還能管得起的,隨來隨吃!”

“仗義!”唐鏡堂吞下一個海蠣餛飩,立刻出謀劃策起來道,“你開在我們醫院旁邊,我天天拉同事來你店裏吃!絕對賺死!”

剛一出店門,兩人就被幾個混混圍上了,為首那個和長胡子的彌勒佛一樣的人就是經常找修車店事情的鐵雞。他腕上纏著一串佛珠,眼角往下垂著,裏面卻射出毒蛇一樣的光,那眼神緊緊盯著陸元身後的唐鏡堂,道:“你小子艷福不淺啊,哥哥請你和你馬子去喝一杯,表示一下我們的祝福。”

陸元立刻把唐鏡堂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後,渾身都是緊繃的防備,他沈聲道:“謝雞哥好意,不過我們剛吃飽,改天吧。”

說著就拉著唐鏡堂準備離開,其餘幾個小混混擋住他們的去路,其中一個帶著金鏈子的飛機頭道:“你算個什麽東西,我們老大那是給你面子,別給臉不要臉。”

口氣不善,口氣也不好,陸元居高臨下睨著他,道:“怎麽?打架?”

鐵雞明擺就是來惡心人的,但二對七,陸元他們在數量上實在不占優勢。放在平常他早幹他們了,但今天陸元不敢輕易動武,他傷到是家常便飯,唐鏡堂可不能受傷。

大戰一觸即發,忽然,不大不小的聲音從陸元背後傳來:“餵,夏叔,xx 街強叔餛飩店前有人聚眾打架鬥毆,您快出警吧。”

警察局副局長姓夏,而且這個夏局長不是他們的人,他們這種經常和警局打交道的很清楚。鐵雞臉上的笑一僵,但不能丟了面子,便道:“小陸,你馬子不懂規矩啊。”

陸元也沒想到唐鏡堂會來這麽一出。畢竟之前打架就算報警也是批評警告,警方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措施,後來他們索性不報警了,用拳頭解決。

陸元也是有點懵,但第一次覺得自己被身後的人保護了,嚴嚴實實擋在唐鏡堂身前,笑道:“我馬子是守法好公民,她守的規矩是國家的規矩,你的規矩不會是你自己 YY 出來的吧?”

鐵雞一群人聽不懂 YY 的意思,鐵雞吃了鱉,臉上還是像彌勒佛一樣笑著,眼中的毒卻更深,他笑著瞟了眼陸元身後的位置,陰惻惻地來了句:“你這馬子真是個寶啊,護好了是寶,護不好呵呵......”說完便帶著小弟又離開了。

最後那一眼,盯誰都不舒服。最後那一句,讓唐鏡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
等人都離開了,陸元轉身面對唐鏡堂,渾身的戒備才松懈了下來,但他記得最後那一眼,心中還是不安道:“這段時間我們先別見面了,反正快春節了,也不用當家教了。你一定註意安全。”

唐鏡堂點點頭,安慰道:“我沒事,小的時候學過散打,防身還是沒問題的。”

陸元表情難得嚴肅,直視唐鏡堂都沒臉紅,道:“他們人多,會用陰招,你就算是散打冠軍也打不過那些豺狗。”

看著陸元嚴肅道表情,唐鏡堂有些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,正好放寒假了,她就拎著行李回 a 市了。

除夕夜,唐鏡堂忙著給老師、朋友群發消息,到家教組時,唐鏡堂先給傅太太發了祝福。

客套過後,傅太太回覆:唐老師啊,你知道小陸去哪了不?他一個多星期都沒和我們聯系了。

一個多星期?正好是他倆那天吃完混沌到現在的時間,唐鏡堂心中頓感不妙,她立刻給陸元發消息。

大腦瞬間警覺,唐鏡堂第一次覺得春節聯歡晚會那麽吵,她笑不出來,但又不能讓爸媽擔心,便看兩眼電視應和爸媽又繼續盯著手機。

唐母拿過她手機扣下,道:“堂堂,別玩手機了,你看郝建,多好笑。”

唐鏡堂重新拿起手機,道:“拜年呢,明天不又重播嘛。”

唐母由她去了,直到 0 點唐鏡堂跟著唐父去樓下放完鞭炮,qq 對話框裏還是沒有半點陸元的消息。只有傅城籌和蔣瑞年的幾個不知情的消息。

唐鏡堂先回覆著其他同學的消息,突然看見留院值班的同學給她發了消息道:你記不記得上次的那個腿傷到的那個帥哥?

唐鏡堂立刻回覆:記得,怎麽了?

同學:他住了一個多星期的院了,綁得和粽子一樣,大過年都沒人來看他,好可憐哦。

唐鏡堂緊張地打了幾遍字都是錯字,最後克制住手抖回覆:你確定是他嗎,能拍張照片給我嗎?

同學:不好吧,人家是患者。

唐鏡堂:我朋友,真的,他哥哥嫂子都在找他(認真臉)。

半晌,同學發了張照片,照片裏的陸元傷得很重,右腿打著石膏,右手打著石膏,臉上、身上都綁著紗布,他閉著眼似是在沈睡,難怪沒回消息。

冷風過,唐鏡堂不知道是冷得還是緊張得,手不停地顫抖,她趕忙回家換好衣服,就想開車往車站趕。

誰家除夕夜要出門啊,唐母焦急道:“大過年的你幹嘛去?”

唐鏡堂道:“還有什麽飯都給我裝上,我朋友生病了沒人管。”

唐母也是個熱心腸,聽完就把明天的食材全部裝到袋子裏,道:“要不要緊啊,我倆和你一起去吧,接他回家住也行啊。”

接陸元回家,唐父唐母不自在,陸元肯定也不自在,唐鏡堂悄悄拿上了自家在 c 市的另一個房子的鑰匙,道:“沒事,讓我爸送我去車站吧,我看看怎麽樣,沒什麽事我就回來了。”

大半夜沒有高鐵,唐鏡堂坐了三個小時的火車,終於回到了 c 市,她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。

同學見半夜出現在醫院的唐鏡堂,震驚道:“我靠,真來啊?什麽朋友啊,這麽重要?”

陸元幫她擋了災禍,唐鏡堂道:“救我一命的人,我能不來看看嘛,反正在家也沒什麽事。”

同學了然點頭,把病例給唐鏡堂,道:“行吧,困了就去夜班休息室休息,我值班去了。”

唐鏡堂去休息室用微波爐把雞湯和餃子熱了熱,然後才到陸元的病房。

因為是過年,三人的病房只有陸元一個,寬敞得和高級病房一樣。不過陸元自己在這,難免孤寂。

唐鏡堂進去時他正好起夜完,拄著拐杖艱難地往床上挪。

見到唐鏡堂,陸元楞在原地,直楞楞地看著暗中的唐鏡堂。那眼神從困惑變成驚喜,最後全部被心虛代替。

唐鏡堂把楞神的陸元攙回床上,道:“傅先生和傅太太說一個多星期沒來看你了,我順便來看看,你今晚沒吃飯吧?”

陸元這從起伏不定的情緒中才回神,搖了搖頭:“沒,睡了大半天,一醒就半夜了。”

唐鏡堂看著他腦後的繃帶,想起病例上的顱骨骨裂,頓覺十分嚴重。她拿出從家裏帶的餃子,插起一個送到他嘴邊,道:“我家是海邊的,我們過年喜歡吃海鮮水餃,但你傷著,不能吃發物,我就帶了玉米和藕的,不知道你喜歡哪種。”

陸元本想自己吃,但對於一個右利手的人,左手吃飯實在別扭,他只能讓唐鏡堂餵。他看著唐鏡堂認真地給他餵飯的模樣,暖意從心底淌出,驅散了他的四肢百骸的孤寂。他忽然覺得過年也是很好的,不知道怎麽著,他忽然紅了眼眶。

謝梧吸吸鼻子,悶聲道:“謝謝。”

謝謝來陪他過年,謝謝讓他不至於孤身一人。

唐鏡堂給他消化情緒的時間,在一旁撕著雞肉,把骨頭剔出來,隨口閑聊道:“你去找鐵雞他們打架了?”

陸元不動聲色往枕頭上蹭掉眼角淚,頗自豪道:“我打殘了他們七個人,他們以後都不敢來找事了。”

唐鏡堂打開他的病例,快速掃了一圈,道:“骨折、腦震蕩,你好驕傲哦?”

陸元敏銳地覺察到唐鏡堂的生氣,他乖了下來,道:“一對七,也可以吧。”

唐鏡堂一邊把病例翻得嘩嘩作響,一邊道:“當然可以,我不攔著你去教訓這樣的混混,但你不會動動你的腦子多找幾個人去嗎?你蔣二哥和傅三哥呢?”

陸元低著頭不說話,唐鏡堂說完忽然明白了陸元的良苦用心,蔣、傅兩人都已經成家,他們有家人要陪,陸元不想讓他們過不了年。

意識到眼前人的顧慮,唐鏡堂發覺自己剛剛的教訓實在太高高在上了,他獨自面對豺狗,她不能這個態度,唐鏡堂立刻道:“抱歉,是我考慮不周。”

住院一周多沒人照顧,陸元的生活只能說是勉強活著。餵完飯,唐鏡堂準備收拾一下。

行動不便的陸元立刻擋住枕頭後面的臟衣服,慌亂道:“不用不用,我過兩天出院,自己收拾就行。”

唐鏡堂可看不下去,她扒拉開陸元,從枕頭後面把臟了的內褲衣服全部掏出來放進衣服簍子裏,道:“過兩天你跟我去我那住。鐵雞也沒辦法找你麻煩。”

還沒來得及臉紅,陸元被突如其來的安排弄得更慌了,他擺著那只好手,都快到有殘影了,道:“不用,我去你家像怎麽回事啊,不方便的。”

唐鏡堂知道他的顧慮,道:“那個房子我爸媽不去住,裏面也沒什麽,就當朋友的幫助了,你不去,我就去你家照顧你。”

陸元不吭聲了,他不想讓唐鏡堂去自己那逼仄的螞蟻窩,也不想去唐鏡堂家,即便是不常住的房子,也不是他這種人能去的地方。

等收拾完生活垃圾,唐鏡堂胸口的擔憂和氣憤也消散了大半,她打了一盆熱水,準備給陸元擦洗身體。

一連串的“變故”讓許久不臉紅的陸元慌了,他擡起左臂擋住唐鏡堂繼續動作,道:“不用不用,我自己來!”

唐鏡堂冷笑一聲,睨著他道:“行啊,你用左手夠到你的背我看看。”

陸元拿著熱毛巾塞進自己的病號服裏,努力向後伸,但只能夠到腰往上一點。

完全在唐鏡堂的意料之中,她把通風窗戶關上,簾子拉上,把對陸元道:“脫。”

陸元還想掙紮,不容置喙的聲音從頭頂傳來:“脫!”

在唐鏡堂的威壓下,陸元乖乖脫下上衣,映入眼簾的是微皺的紗布也掩蓋不住的縱橫淤青和傷口。唐鏡堂怔了一瞬,不知道該誇他勇敢還是怪他蠢,良久她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,道:“我打架很好的,下次帶我一起。”

陸元輕笑出聲,道:“見識過見識過,確實夠狠。”

唐鏡堂拆下舊紗布,避開那些傷,仔仔細細給陸元擦著上身,擦到腰的時候,陸元明顯僵了很多,熱毛巾蒸得氣氛瞬間炙熱,唐鏡堂都能聽見頭頂傳來的呼吸聲。

戰損美色在前,唐鏡堂本應覺口幹舌燥,可此刻滿目瘡痍,她哪有這樣的心思,為了讓陸元不尷尬,唐鏡堂趕緊道:“我看過摸過很多大體老師的,別害羞。”

“你們老師要讓摸啊?”陸元的語氣中盡是不可置信。

“大體老師是捐獻遺體給醫學事業的那些故去的人,特別值得尊敬的。”唐鏡堂認真道。

陸元有些羞赧地別開頭,熱毛巾蒸得他脖子又紅了。

準備給他擦腿的時候,陸元一把抓住唐鏡堂的手腕。少年的手很燙,燙得唐鏡堂擡頭看去,少年的眼中更燙,灼灼地望著她。

唐鏡堂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不妥,道:“抱歉,職業病讓我經常會忽略病人的性別,你別誤會。”

熾熱的溫度從手腕傳到心尖,陸元並未松手,還是抓著唐鏡堂,簾內的空氣迅速翻騰、焦灼,像是燒幹了空氣。半晌,陸元咽了口唾沫,問道:“唐鏡堂,你今天為什麽來?”

只是一個朋友,點個外賣幫他請個護工不也行嗎?為什麽要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親自來照顧他?

唐鏡堂騙不了自己,也不想騙自己,這半年的相處讓她在陸元這裏體會到了久違的放松,他們三觀相似、愛好相同,她沒辦法不喜歡這樣一個陽光真誠的少年。

但不知道為什麽,或許是因為陸元的自卑,唐鏡堂總覺得他們中間差了點什麽,她說不出愛。她擡眸融進陸元熾熱的眼神中,暖著雪夜急奔而來凍僵的四肢百骸,認真道:“我想和你一起過年。”

那年的冬日,沒有顧忌的唐鏡堂說出了她當時的心裏話。她不知道就因為她極其暧昧的一句話,那個叫陸元的少年不再糾結,一腳踏進了情感的沼澤裏,義無反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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